构建当代新实学 创新“经世儒学”观(之九)
新闻作者:admin 新闻时间:2016-11-09 16:32:25 阅读:次
构建当代新实学 创新“经世儒学”观(之九)
建构“新实学”
中国实学研究会秘书长 朱康有
编者按:习近平同志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开幕会上的讲话中指出:“儒家思想和中国历史上存在的其他学说都坚持经世致用原则,注重发挥文以化人的教化功能,把对个人、社会的教化同对国家的治理结合起来,达到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目的”,“世界上一些有识之士认为,包括儒家思想在内的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蕴藏着解决当代人类面临的难题的重要启示”,其中提到的两个重要启示是“关于脚踏实地、实事求是的思想,关于经世致用、知行合一、躬行实践的思想”。这些讲话精神可以说与实学的主旨紧密相关。实学,反映了儒学的经世理念和价值,也可以叫做“经世儒学”。发掘儒学在管理、经济、文化、军事、法治、医学、外交等方面的资源,发挥其经世致用的功能,助力民族文化复兴,服务治国理政,打造新时期的“经世儒学”即构建“新实学”。
一、新旧实学研究之间仍是紧密关联的
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日韩三国从事传统实学研究的学者就提出了构建新实学的前瞻思考。今天,在传统实学研究丰硕成果的基础上,再来探索这一问题,就显得更为必要、更为迫切。但是,新实学的建构,不能忘了根基,否则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应该在历史的基础上生发出新的东西,所以先要搞清什么是实学,或者说历史层面的实学究竟指的是什么。
上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实学分期的研究,对作为一个历史上的“实学”思潮、思想的梳理,大致经历了从适应明末清初转型期社会的学术思潮定位到宋明以后中国实学思想史的延伸过程。有学者认为,实学思想萌芽可以追溯到儒家开山祖师孔孟,到了汉代王充的“疾虚妄”第一个形成了实学思想。还有学者从佛学、道学以及法家、兵家等整个传统文化角度论述实学。这就实际上形成了对实学外延狭义、中义、广义的不同理解。与此相关联,关于实学的内涵,要注意这一术语的复杂性与多样性。有学者认为,实学和佛道之学的以虚为实不同,因此其相对的概念即为“虚”、“虚学”。实学本身的内涵,可以从不同侧面去理解,比如说有注重实事、实理、实证、实验、实功、实效等方面的学问皆可纳入,亦可由此分为通经致用、经世致用、实证求实、实体达用的不同类型的实学。有的学者认为,不能把实学看作是学术流派,因为不存在和它相应的一个“虚学”流派;可以把实学看作是儒学中对知识学问正面品格的价值判断,即儒学传统实用理性所强调的务实精神,认为相对于纯粹的文字训诂、章句之学,要将学问同人的修养、民生日用、政治事业等治国平天下活动联系起来——正是此种意义上的实学在明清之际凸现出来,成为思潮。
古代实学观念已成历史,但其包含的崇实精神仍深深扎根于传统的文化心理结构之中。可以说,我们今天提倡的“实事求是”、“求真务实”理论,即是中国古代实学的继承与发扬。因此,对于历史层面的实学思潮、实学思想的探寻和挖掘,仍然可能是实学研究的一个重点,这是建构新实学的基础资源。
二、从东西方实用主义角度看新实学
从广阔的视野建构新实学,既要继承和弘扬传统的实学文化,又要在学术交流中直面西方的学术传统。与会专家提出了从实用主义、实用理性的角度,把东西方的这一哲学共性内容融合起来,推进新实学的构建。
实学研究不能一看到思想家有个“实学”或“实”的字眼,就把它纳入进来,这样容易陷入教条主义之中。实学反映了儒学思想转换到制度操作层面中的精神传统,特别是关于制度的基础伦理问题。孔孟在礼崩乐坏的时代背景下,论证了“仁义”作为制度基础的可能性和现实性。秦汉以后,儒学一直在介乎有效性和目的性之间寻找平衡点。荀子、陆贾、贾谊、董仲舒、韩愈等大儒的努力皆是如此,他们不断在工具化的法家、兵家等现实思想与正统儒家“三代”的理想主义之间作修正和调整,从而形成了两千年来解决实际问题的折中政治传统。这一点与西方学术传统相似。希腊、罗马两个“极端”的传统最后由基督教来综合;但基督教合法独大后,又产生了新的问题,最后由文艺复兴来修正。中国的宋明理学也是这样。明代王阳明的学术思想走向了清谈的极峰,明末清初的实学思潮作了很大调整。从对比中可以看出,新实学的建构即在于,要在大的方向上保留“实”的精神,使一定的学术思想适应变化了的社会,注重工具化、实际运用,从而不断在思想和现实中寻求结合点。为此,可以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和西方作比较性研究,在不断追踪传统中,构建起新实学的理论大厦。
尽管有学者强调不能离开儒学这个大背景来谈论新实学的方向调整,但更多的专家认为,实学虽然历史上主要是儒家文化思想和思潮,而今天构建新实学则不能只是历史上实学的内容,甚至不能仅仅局限在儒家文化传统。新实学的构建“原材料”需要根据时代来挑选,可以把道学、墨家、法家等思想精华都融合在内,甚至于西方的实用主义精华等思想亦可拿来为我所用,才能适应今天的现实需要。另外,新的学术思想范式的建立,脱离不了大的时代背景。全球化时代,运用传统资源增加自己的文化话语权,就应不分国界、不分派别,不只是站在我们自身的民族立场,要把西方思想这方面的精华也结合进来,构造一个宏大的思想框架,从而能够解决全球性的问题,为世界整体的人文理念发展作贡献。新实学的名称或许不需要用实理、实效等很多术语,一个“实用哲学”的名称皆可涵盖,也比较简洁。运用这一新的观念,可以对不适合我们时代发展的东西进行大胆的改造,亦可在同西方学术界的交流中找到共同点,包容度更大。
三、新实学与精神信仰之“虚”的关系
汉代以前儒学注重解决实际问题,对“性与天道”的形而上关注较少,魏晋至唐宋后期吸收佛道精华,充实了形上的信仰层面。明代灭亡,一定程度上暴露了文化上的问题,学者认识到除了讨论天理、心性形上之外,更要关注解决现实生活的儒学。今天,新实学的现代建构要承继这一传统,显然与新儒家牟宗三的心性儒学旨向不同。不过,经世致用既是实学的优点,全讲实用性又暴露出它的局限性。因为作为民族文化的精神信仰文化,在实用性的实学中无所安放。文化的精神信仰层面恰恰是“虚”的实。为此,应该区分两种“实”:一种是“感性”之实,主要是从物质角度强调应用和成效;一种是“抽象”之实,比如价值信仰层面,是一些人看得更重的实在。这样看来,拓展含义了的实学之“实”不应该泛泛和“虚”相对立。其实,历史上的实学思潮也不是完全和“虚”对立,它包含了形上形下内容,比如被认为是实心实学代表的明末清初李二曲思想中的形上思想就特别浓厚。
故此,哲学层面专讲经世致用上有偏向。最好避免用“实体”这个物理学意义上的概念,讲“实在”更准确。一个稳定和谐的社会,既讲实效,同时又有健全的、恒久的精神文化营养。在这方面可以吸取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质不是唯物主义,而是唯实践主义。实践把主客体联系起来,其中留下了主体心灵、精神、道德、信仰的因素。仅仅崇拜钱、没有信仰的民族是可怕的。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前最需要的是精神文化。新实学应全面吸收儒学乃至传统文化精华,在民族信仰的构建上发挥积极的作用。
四、新实学与当下社会民生实践的需要
新实学如果走上脱离实践的纯学理化道路,也就失去了实学的价值和意义。在社会大变革时期,新实学大有用武之地。其建构应立足当下的中国社会需要、民生需要,关注应用。少数专家做理论阐释,主要任务是进行历史架构、学理创新,而应用则要精要管用。从普及运用看,新实学就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现代实战和应用之学。为此,必须要有现代特色、大众特色、生活特色。不能仅仅局限在学术界的小圈子,要直面和回归老百姓的物质和精神生活。通过编写通俗易懂的实学知识小册子,搭建实学会馆等传播平台,发挥实学实用的效益,面向大众,释解具体困惑,那么多年以后,新实学就可能会有很大发展。
如果实学研究长期停留在历史发掘的领域里,就很难在社会上真正产生效益。今后应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新实学的建构上来,提炼新范畴,建构新体系。其形态可能是多种多样的。每个学者角度、切入点不一样,建构的内容和方式就会不一样。比如,生长点不同,就可能会有生活实学、管理实学、道德实学,甚至信仰的实学等不同类型形式。在普及、传播、宣传、提高、创新中构建一个思想文化体系,没有较长时间的酝酿和准备,几乎是无法完成的。共同的关注、理论的推动是一个过程,也有一个较长从旧到新的过渡期。要注意培养年轻的一代,团结一批更年轻的人参加新实学的创建工作。
(本文为作者写的《中国实学研究会成立20周年学术座谈会综述》一文摘编,原文发表在《哲学动态》2013年第4期)